多名中國人在美ICE羈押期間死亡引發人道主義討論

（德國之聲中文網）根據美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ICE）的官方通報，63歲的中國人、曾因性侵兒童罪被定罪的黃凱寅（Kai Yin Wong，音譯）於2025年10月25日在德克薩斯州聖安東尼奧市的衛理公會都會醫院去世，死因疑似為心髒手術並發症。這是今年已知第四名在被ICE羈押期間身亡的中國籍人士，也引發了人們對於ICE設施是否過度擁擠，醫療服務是否充足等人道主義要求的相關討論。

一月內兩名中國公民在ICE羈押期間死亡

黃凱寅於1970年12月20日以合法永久居民身份入境美國。2010年3月16日，他因猥褻兒童和持續性侵兒童罪被判處20年監禁。2024年4月15日，黃凱寅從加利福尼亞州布萊斯市的查克瓦拉谷州立監獄獲釋後，被移交給美國移民及海關執法局（ICE）。

2024年5月15日，移民法官下令將在美國犯有重罪的黃凱寅從美國遣返回中國，自該判決成立後，他一直被關押在位於德克薩斯州皮爾索爾的南德克薩斯ICE處理中心，等待遣返回國。

2025年10月11日,黃凱寅身體不適，呼吸困難，被急救人員送往當地的地區醫院，稍後因為病情嚴重，被轉移至至位於德克薩斯州聖安東尼奧的基督聖羅莎醫院西山分院，後再次轉院接受了心髒手術，但手術後出現了並發症，於10月25日被宣告死亡。

就在不久前的9月29日，中國公民謝華兵(Huabing Xie,音譯)在位於加州卡萊克西科郡的帝國地區拘留中心(Imperial Regional Detention Facility)疑似癲癇發作，並失去意識。急救人員將謝華兵送至醫院後，搶救無效身亡。

謝華兵和近年來許多來自中國的非法移民一樣是通過“走線”的方式入境美國。根據美國政府發布的官方文件，2023年12月31日，美國邊境巡邏隊在加利福尼亞州特卡特附近逮捕了謝某，並向其送達了司法部移民審查執行辦公室的出庭通知，隨後啟動了遣返程序。也就在當天，謝華兵被釋放。

在舊金山有二十多年從業經驗的華人移民律師安德魯·賀（Andrew He）告訴記者，“走線”入境後向邊境巡邏隊“報到”是常規操作。“報到”後，他們會進入遞解出境程序，然後告訴ICE設施中的移民官自己一旦回到中國會因為宗教、政治觀點等原因遭到共的迫害，並藉由此進入申請庇護的程序。

賀律師告訴記者，許多來自中國的“走線”人的庇護案件將耗時三到五年，根據他二十多年的從業經驗，這三到五年裡，只要不犯有嚴重罪行，被美國政府優先逮捕和驅逐，大多數人都能在美國安然無事地生活，用C8工卡合法工作。但特朗普總統上任後，這樣的經驗不再成立。

今年9月12日，邊境巡邏隊在加利福尼亞州印第奧再次逮捕了謝華兵，並於次日將其移交給ICE。在ICE的官網通告中，並沒有指出謝華兵為什麼被再次逮捕，以及謝華兵是否觸犯了移民法以外的其他法規。

ICE羈押中心死亡人數今年顯著上升

在洛杉磯從事移民服務的拉丁裔律師列奧(Leo)告訴記者，今年以來，ICE羈押中心死亡頻發的現象已經讓執業的移民律師群體普遍感到不安。

就在謝華兵死亡的兩周前，39歲的墨西哥公民伊斯梅爾·阿亞拉-烏裡韋於9月22日在洛杉磯的ICE羈押中心去世。

僅就中國公民而言，今年8月5日上午，32歲的中國公民葛超峰在賓夕法尼亞州克利爾菲爾德縣被宣布自殺身亡。今年3月28日，一名52歲的中國女子被關押在美國邊境巡邏隊尤馬站時自殺身亡。

“兩周時間，在加州，我們知道的就有兩起死亡。我現在每天都在加班工作，爭取把我那些在ICE羈押中心的客戶保釋出來”，列奧告訴記者。他手中被ICE羈押的個案中，有人已經在洛杉磯生活了十幾年，已經在當地墨西哥裔社群扎根，在這裡生兒育女，並且勤勞工作，每年都按照法律交稅。

列奧解釋道：“我為這些客戶准備了很詳細的資料，盡我所能把他們對於社區的貢獻寫了進去。如果可能的話，我會找他們的雇主，他們參加的教會的牧師，他們的鄰居，他們孩子的學校的老師，盡可能多的人來寫信，證明這些人在美國組建家庭，為社區做貢獻，為美國做出了貢獻。”這樣來自當地社群的證據似乎還算有效，他的不少客戶都成功被保釋。而他向記者指出，這些客戶在被保釋之後，提到了ICE羈押中心的一些弊端，包括缺乏英語翻譯，同一房間關押人數太多，難以取得平時就在服用的常用藥品等。他的客戶普遍反應ICE居留設施的衛生狀況並不好，幾十個人共用的房間內的馬桶也常常得不到清潔。

根據美國移民委員會的統計(American Immigration Council)，在2025財年(截至2025年9月30日)，根據ICE官方報告，共有23人在ICE羈押中心死亡。記者參閱了官方統計數據，在邊境巡邏隊尤馬站死亡的中國女子因為沒有死於ICE羈押中心，所以並未被算在統計數據之中。而拜登任內的21,22,23,24財年的死亡數據分別為5人，3人，4人和12人。

被拘留人數增加讓羈押設施人滿為患

根據美國移民委員會的數據，目前國土安全部關押著近六萬人，被拘留人數較特朗普上任前增加了近50%。 這導致大多數拘留中心人滿為患，超出合同規定的容納能力。

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馬薩諸塞州的一個ICE辦事處將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用作臨時拘留區，裡面擠滿了35到40名男子。在佛羅裡達州的克羅姆服務處理中心，人們被迫睡在地板上，每天只得到一碗米飯和一杯水。ICE在一些拘留中心無法提供足夠的食物，而在另一些拘留中心則提供腐爛的食物。有些移民一周都不能洗一次澡，有些移民則要在光禿禿的地板上睡覺。治療糖尿病、高血壓和其他慢性疾病的藥物也常常得不到供應。

絕大多數拘留者被關押在由GEO集團和CoreCivic公司運營的設施中。這些公司會支付報酬讓拘留者從事清潔，洗衣服等日常工作。按照法律，這些公司支付的報酬必須滿足最低時薪標准，但GEO希望僅支付每小時一美金的微薄報酬。雖然每小時一美金的訴求沒有得到法律的支持，但GEO表示會不斷上訴。GEO這樣的私人公司一直不斷在各方面縮減設施的運營成本，這也遭到許多人權組織的質疑。

律師列奧還補充道，因為關押的人數太多，並不能及時將重罪犯，有危險的移民和其他普通移民區分開。他的一名客戶被關押在40人一間的房間內，同房間的甚至有黑幫人士。

列奧表示，自己贊成美國政府積極抓捕在美國犯下重罪的非法移民並加速遣返這些人，但希望能夠在實際操作中將這些人和已經融入了美國本地社群，並通過勞動和納稅為美國做出貢獻的移民進行區分。

賀律師則指出因為ICE拘留中心的人數遠超過前幾年，很多時候都會出現管理混亂的狀況，他想與被關押在其中的客戶面談，或者被關押的中國人想要的電話給家人，這些很簡單的訴求有時候經過好幾天都不能滿足，也導致被關押的人心情格外緊張。

新的拘留設施已經在規劃中

根據《華盛頓郵報》的報道，特朗普政府今年不斷向ICE提供巨額撥款，特朗普計劃通過擴建已有設施和啟用新設施，將ICE的拘留能力擴大三倍，到今年年底將拘留近11萬人。大力支持特朗普政府驅逐非法移民計劃的德克薩斯州就將擁有至少拘留3.7萬人的能力。

拘留觀察網絡（Detention Watch Network）匯編的數據顯示，自今年1月以來，ICE已與至少45個新的拘留設施簽訂了拘留合同，另有43個設施在多年未接收ICE拘留人員後，現在也開始接收ICE的拘留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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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