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戰略收縮 無條件安全承諾走入歷史

美國是否正在「不再當世界警察」，亦或者美國出現「帝國疲痺」以致當不成世界警察，正成為各國討論的焦點。最新發布的2025年版《美國國家安全戰略》重申，美國「不再扮演Atlas式支撐全球秩序的角色」，更強調盟友分擔責任、聚焦西半球與第一島鏈安全。

若比較2017年、2022年與2025年三份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的字數，前兩版各約2.3萬字，完整涵蓋中國、俄羅斯、北韓、恐怖主義與全球治理等議題；2025年版則僅約1萬字，篇幅明顯出現收縮，聚焦於美國本土安全、西半球、經濟主權與印太軍事嚇阻。

更進一步來看，篇幅與字數雖精簡，但同時出現want、must、should等語氣動詞的集中化現象，也就是說，這份文件不再試圖全面描繪世界局勢，而是以較少篇幅，清楚說明美國的偏好是什麼、要求盟友做什麼，以及哪些議題不再被視為優先對象。

透過對2025年版報告的分析，可以看出三種戰略意涵。首先，want成為美國自身政策偏好的專用語言，且多半搭配美國或we作為主詞，集中於國內安全與經濟議題，包括「想要」確保自身生存與安全、控制邊界與移民體系，以及建立具競爭力的經濟體。

相對地，must呈現高度外向的規範功能，其主詞多為allies或partners，主要分布於NATO與印太相關段落，例如盟友必須增加國防支出、承擔其所在區域的主要安全責任，並配合集體防衛與出口管制安排。介於兩者之間的should，則多用於描述外交施壓與具體政策操作方向，特別集中於第一島鏈相關段落，反映美國對日本、南韓等前線國家提出明確但仍保留調整空間的行動要求；commit則明顯減少，顯示美國刻意降低剛性承諾式語言的使用，以維持政策彈性與回應空間。

就台灣議題而言，關注呈逐年上升。從2017到2025年，報告中提及台灣的次數一路增加，顯示台灣在美國國家安全戰略中的能見度與政策權重持續上升。而且今年的報告篇幅只有過往的一半，卻在此高度精簡的架構下仍提高對台灣的著墨，顯見華府對台灣的關注。

再從文字數據進一步觀察，2025年版報告對同盟與夥伴的語言處理也明顯收縮，相關字詞大幅減少；民主與「價值」等字眼明顯退場，相對地，「主權」以及邊境、移民等議題則被保留甚至增加。這代表報告不再透過價值共同體來加固同盟關係，而是以主權、安全與邊界治理作為主要判準，同盟從長期價值政治關係，轉向條件化、功能導向的政策安排。

這份國家安全戰略正式標誌著美國放棄自二戰以來作為「自由世界領導者」的道德負擔。美國不再過度關切他國內部體制，取而代之的是主權與邊界安全；盟國關係變成一種契約交易，首先必須證明你有支付能力（國防預算占比）與實質價值（如第一島鏈防禦），美國才會考慮提供協助，以往那種「無條件的安全承諾」已成歷史。

在美國採取戰略收縮的情況之下，台灣的價值不是因為「共享的民主制度」，而是因為半導體產業與地緣位置等實體資產才具有重要性。這是一種現實主義的極致展現，它比道德承諾更可靠，但也更具條件性，更取決於美國對半導體的需求。或者也可以這麼說，台海安全的穩定性，將更加仰賴區域前線的承擔能力與風險管理，而非預設美國自動兌現承諾。（作者為實踐大學會計暨稅務學系副教授兼系主任，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