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對付川普才對，閉嘴、拍馬屁，還是硬碰硬？美國商界人人自危，《經濟學人》揭秘川普時代CEO的「求生法則」

在川普第二任期滿一年，美國企業仍在適應一套新的求生法則：表面上景氣亮眼、AI推升股市、併購潮回溫、獲利飆高；實際上卻人人自危。《經濟學人》11月17日形容，企業日常宛如「摸黑走鋼索」——關稅政策朝令夕改、白宮動輒點名施壓，甚至干預企業決策。面對這位善變的「總司令」，CEO們形成默契：先閉嘴、再拍馬屁，最後再衡量要不要硬起來。商界如今戰戰兢兢地和川普相處，深怕一個判斷失誤，就會從白宮座上賓瞬間被打入冷宮。

一覺醒來全變好？先別高興得太早

要理解美國企業在川普2.0第一年的複雜情緒，一位華爾街大佬給出了一個有趣的思想實驗：想像你在2024年11月6日，也就是他擊敗賀錦麗的隔一天睡著，然後一直到今天才醒來。

你打開新聞，八成會以為自己睡過了一年神仙日子：美國GDP再度領先已開發國家，企業減稅順利落地，財政部與商務部重新回到華爾街派系手裡。平均關稅雖然有點超標，但標普500指數靠著AI熱潮一路往上，表現比去年預估還亮眼。隨著「頭號反壟斷鬥士」拜登離開白宮，「併購星期一」也華麗復活，11月的某個星期一就丟出三筆合計700億美元的大案。聯準會如預期降息，企業獲利好得不太真實。

不過，當你回頭追溯這一年究竟怎麼走過來，大概會揉著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作夢。川普4月先全面調高多數貿易夥伴的關稅，後面又全憑心意忽高忽低地亂調。標普500指數雖然現在漲到60兆美元附近，但曾因貿易戰前夕的混亂一口氣暴跌7兆。

白宮也沒閒著：總統想開除一名聯準會理事、要求英特爾和微軟換下他不喜歡的主管，雖然最後都沒成功，但許多律所被迫替MAGA案件免費打官司。政府甚至直接變身大股東，拿下美國鋼鐵公司的「黃金股」、買進稀土礦商，還持有英特爾10%的股份，並想從輝達（Nvidia）和超微（AMD）對中國的晶片銷售抽成15%。

看到這裡，換誰都會開始同情那些一年都沒休息的CEO，他們被川普折磨得夠嗆。保守派遊說人士形容，這一年就像「在黑暗中搭雲霄飛車」。面對川普和他的非典型行政團隊，你需要強健的腸胃、鋼鐵般的意志，還得熟記商界的最新默契：先閉嘴、再拍馬屁，最後再考慮要不要硬起來。

最好看不見我：CEO的「隱身術」有用嗎？

《經濟學人》引用一位投資銀行家的話說，在川普治下，商界的第一守則其實很簡單——「千萬不要站到槍口前」，最好別讓總統看到你。美國消費者雖然在民調裡抱怨景氣，但花錢依舊豪爽，關稅的最壞劇本也沒有發生，企業照理說應該能鬆口氣。不過大家心裡都明白，只要被川普點名，無論是稱讚還是警告，後果都生死難料。他今天把你捧上天，明天可能因為一個小失誤突然翻臉。

一旦惹上風頭，下場多半不好看，馬斯克就是前車之鑑。6月兩人鬧翻之前，川普簡直是特斯拉的免費宣傳大使，有段時間白宮看起來像特斯拉的車展。但翻臉後，總統立刻威脅要拔掉特斯拉的聯邦補貼。蘋果的例子也不遑多讓：1月川普還替它對抗歐盟監管，結果5月蘋果宣布要把更多iPhone生產線移到印度後，他馬上放話，警告要對iPhone課25%關稅。

很多企業聽到這些故事，都只想當個安靜的背景板。但有些公司天生太大，想躲也躲不掉，只好啟動第二招：討好。蘋果執行長庫克在8月親自送上一件金色紀念飾品，慶祝公司再加碼1000億美元投資美國業務。

更微妙的是，蘋果還加入至少20家企業，聯合它們一起捐款給川普耗資3億美元打造的白宮宴會廳。名單裡科技巨頭與傳產龍頭排排站，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也在其中，它目前正推動與諾福克南方的850億美元合併案，股東已在11月14日通過，接下來就看聯邦監管機關什麼時候開綠燈。

拍馬屁的學問：明著送禮、暗著報備

然而，《經濟學人》揭露，許多捐款給白宮宴會廳的企業老闆，其實對蘋果這種拍馬的姿態十分厭惡。某位金融人士回憶，有位老闆私下大肆吐槽，最後還是只能感嘆：「事情就是這樣。（It is what it is.）」討好權力像是CEO的必修學分。

美國最大銀行摩根大通執行長就拒絕給宴會廳捐款，怕被外界認為在「買人情」，銀行改口承諾投入1.5兆美元推動「安全與韌性倡議」，這是川普最愛喊的口號。拜登在位時，他們則曾承諾拿出2.5兆美元，投資民主關心的綠能與氣候計畫。

有些拍馬更含蓄，一位紐約企業律師就提醒客戶，只要有大型併購計畫，最好提前讓白宮知道。突然公布，競爭對手可能就會搶先跑去遊說反對。一位支持川普的金融家形容，這套「先打招呼」的新規矩「很瘋狂」。紐約商界大人物也說，凡是跟政府沾上邊的事都得如履薄冰，尤其別在和華府爭取關稅豁免時被抓包偷偷漲價，那畫面會很難看。

這類低調布局能奏效，關鍵在於川普的白宮大門永遠敞開，和拜登時期那種地堡式封閉完全不同。一位華爾街CEO坦言，公開發言根本有效果，想跟總統說話，直接打電話最快，只是這些通話都不會經過媒體報導。

一位醫療業執行長也透露，他想約見川普，通常一天內就敲定。至於見面要講什麼？他說，「我不會端著自己的問題上門，而是帶去一個他會喜歡、又能順便解決我問題的『解方』。」

不敢得罪就繞道而行：躲在背後的大企業

《經濟學人》指出，企業遇到關稅、政府干預變多，或是川普遲遲不補齊中低階官員、導致鬆綁速度緩慢這類煩惱時，通常不會直接往白宮衝，而是先找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或商務部長盧特尼克（Howard Lutnick）。這兩個人的電話最常被打爆，成了企業界的主要抱怨窗口。

貝森特的評價好壞參半。一些CEO認為，他在電視上越來越「川味十足」的發言，是為了在政府內部保住影響力，而商界也確實需要這份影響力。也有人受不了，覺得他這樣一路「跪舔川普」，早晚把自己剩下的影響力耗光。

至於盧特尼克，一提到他的名字，商界人士幾乎都會大翻白眼。某位消費品公司主管乾脆繞道而行，直接找和川普交好的工會（像Teamsters）、總統的私人朋友，甚至找小唐納‧川普，都比和盧特尼克周旋來得有效。

還有一條路是公開對著幹，但幾乎沒人敢跨出去。大型企業雖然私下支持幾家小公司，把川普動用緊急權力加徵關稅的做法告上最高法院，但真正跳出來的，一間也沒有。連川普替H1-B簽證加上10萬美元新費用，也是全國商會出面提告，企業本體全都縮在後面。一位金融鉅子苦笑說，他很想看到成千上萬穿西裝的人走上華府街頭抗議，但也很清楚這種場面不可能真的出現。

企業怕不怕秋後算賬？受訪的老闆幾乎全都點頭。但更讓他們恐懼的，是政策完全沒有固定規則，一切都得「一案一案來」。這一年，商界把大量時間花在規避風險、爭取豁免、研究那些「不能拒絕的條件」，還得想盡辦法從政府的雷達裡消失。川普任期還有三年，企業界也只能在混亂環境中掙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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