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B專欄》有恃無恐擺爛、爽到最高點！匹茲堡海盜爽吃補貼無限期重建大法【Matt Chang】

文／Matt Chang（訂閱《MLB星系》，享受更多MLB專業好文）

2025年春天的匹茲堡，PNC Park球場左外野的欄杆旁，老球迷Jim Kalsmer把外套用力拉緊，低溫並非真正讓他發抖的原因，而是當海盜隊在休賽季又一次用力按下「節流」開關時，這座曾經在1979年見證棒球榮光的城市，再度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我們不是不愛球隊」，Kalsmer這樣喪氣說著，「只是我們已經厭倦了無休止的等待」。

幾個月前，一份瀏覽量不高、但在MLB內部引起騷動的報告出爐：海盜隊多年來的Baseball Operations Fund（BOF）流向異常，這個理應用來補強球隊的基金，最終卻落在不明細項、管理費、甚至與球員無關的支出上。白話一點的講法就是：錢有進來，但球隊沒受益，球迷花的每一分門票錢、聯盟大額補貼，幾乎都沒有回流用於球隊事務，海盜隊以捨不得增加預算而臭名昭著，事實上並不是口袋沒錢。

據《USA Today》資深記者Bob Nightengale報導，海盜隊的年度利潤與棒球界頂級球隊的水準相去不遠，然而球隊老闆並沒有將從收入分成中賺取的資金重新投入，以打造更好的陣容，而是將這些錢中飽私囊。他寫道：「根據球員工會收到的資訊並經多位老闆證實，海盜隊是整個棒球界中最賺錢的球隊之一，他們年復一年地將很大一部分收入分成資金鎖入保險櫃深處，而不是將其投資於球隊。」參考《Cot's Contracts》網站的數據，本季末結算的海盜隊40人名單選手薪資總額為8460萬美金，比分區倒數第二少的紅人隊少了近3000萬，放眼全聯盟也僅贏過4支球隊，而這已不是新聞，過去20年裡他們幾乎長年位居聯盟團隊薪資榜的末段班。

海盜隊史最大一筆自由球員合約是要追溯至2015年與左投Francisco Liriano簽訂的3年3900萬美金，而最後一次與自由球員簽訂多年期合約是則是2017年給Ivan Nova的3年2600萬，摳門程度難以想像。

報告曝光後，死忠鐵迷的憤怒重新被點燃，海盜隊並不是第一次被質疑「小市場、低薪資、靠分紅吃大鍋飯、老闆賺得流油」，但這次有些不同，有數據、有證據、有明確流向等文件資料作為佐證。而海盜管理階層面對種種質疑，小心翼翼避談細節，只以一句「內部流程調整正在進行」作為回應，他們完全不認為自己的操作有任何問題。

2019年當Ben Cherington接手總管職務時，高層端出的願景是「可持續競爭、以養成為核心」，海盜球迷當時相信，這意味著：「球隊會認真重建、努力累積農場天賦、在對的時機投入資源（銀彈）」。6年過後，海盜農場在各家專業棒球媒體的排名確實逐年上升，部分年輕投手像是Jared Jones、Paul Skenes的成長讓人眼睛一亮，但經營者對於金錢的實質投入始終都是空中樓閣、口惠而不實。

海盜球迷的焦慮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過去看過太多不願意花錢留下核心選手的案例：Gerrit Cole出走到紐約洋基，Tyler Glasnow+Austin Meadows、Shane Baz換來Chris Archer的災難操作，精神領袖兼一代名將Andrew McCutchen也免不了被交易的命運，你能怪外界擔心Skenes、Jones、Henry Davis這些新生代選手還會在匹茲堡待多久嗎？

海盜球迷最常被告知的一句話是：「小市場的宿命就是如此，我們沒辦法像豪門球隊一樣大手大腳花錢。」而言過去幾年來，同屬於「中小型市場球隊」，諸如明尼蘇達雙城隊、克利夫蘭守護者隊、密爾瓦基釀酒人隊，都在有限財務下完成令人驚豔的操作，雙城隊經營者Pohlad家族實際背負著球隊龐大債務，仍以合理成本留住核心，近7年3度登上分區龍頭，本季因急著出售大幅瘦身拋售主力，才首度讓勝率低於4成50；儉樸打球一天到晚喊窮的守護者，鮮少在自由球員市場花大錢補強，近7季戰績排名卻從未掉出前3，4度闖入季後賽；釀酒人更加神奇，沒有餘力留下大咖球星甚至是總教練，選手來來去去，結果同樣時間段內，僅有1次未獲季後賽資格（但該季勝率仍高達5成31），堪稱是小市場界的楷模球隊。

反觀海盜隊，可謂市場不大，雄心更小，戰績則上不了檯面，已經整整10個年頭不知季後賽為何物，過去7季勝率從不曾高於4成69，Bob Nutting家族長期被視為整個大聯盟最保守的球團經營者，單純把職業球隊當成提款機，對追逐勝利、榮譽提不起太多興趣。海盜隊曾在2013～2015年之間擁有短暫榮光，那時McCutchen、Josh Harrison、Russell Martin風華正茂，投手群生氣勃勃，PNC Park連平日夜晚都會響起震耳欲聾的加油聲浪。

如今這裡依然是全MLB最美球場之一，但球迷進場熱情不再，甚至不像是一支大聯盟球隊應有的規模。2025年整季買票進場的主場球迷人數逆勢減少20萬人次，看台上處處可見空席，若與10年前相比更為誇張，單季足足少賣了近100萬張球票！這是球迷在經歷不斷的失望循環後，所做出的無聲抗議。

為何海盜老闆有底氣坐視戰績長年疲軟、球迷大量流失，而不願意拿出誠意（美金）投資於球隊？說穿了是一個結構性漏洞所致。首先，MLB 的收入分成機制本意是為了幫助像匹茲堡這樣的小市場球隊提高競爭力，像是海盜隊估計每年能拿到3000～5000萬美金之間的額外收益，儘管收入分成協議的條款通常要求球團必須「以旨在提高球隊競爭力的形式」使用這些資金，但實務操作中，聯盟辦公室難以強制要求老闆們必須簽下某個自由球員或必須達到某個薪資水平。球隊方也能辯稱已將資金投入到球隊的「基礎設施、國際簽約、球員發展」等領域，這類支出是隱性、難以量化的，但符合聯盟條款的表面要求。

在海盜隊老闆眼裡，與其提高團隊薪資努力拚戰績，能帶來多少實質商業利益仍未可知，且存在風險，倒不如將這聯盟收入分成視為「無風險的利潤」放入口袋不再掏出，即便票房收入減少、轉播權利金受影響，整體入帳依舊可觀，穩定現金流對海盜隊老闆這類人來說，比虛無飄渺的爭冠更具吸引力。管理階層唯一要做的事情是找到一個能維持球隊運轉、且不至於讓球迷完全流失的最低薪資水平，並在該支出上獲得最大額度的聯盟補貼。

此外，大聯盟也是北美四大職業運動中，唯一沒有設定「薪資下限」（Salary Floor）的聯盟，若球團老闆消極經營、搞低薪戰隊，除了不痛不癢的輿論批評、球迷反彈外，可說是毫無任何反制辦法。也由於是特許經營權，球隊市場價值甚至逐年水漲船高，這種一本萬利的經營模式，Nutting家族更沒有輕易改變的動機與理由。

海盜球迷既不盲目、也不無知，他們知道球員養成不簡單，也知道重建需要時間，然而球員調整適應期、簽約成本、仲裁累積、自由市場競爭等種種因素，都讓成功窗口期變得短暫，若管理層仍延續「慢慢來」、「看情況」、「穩健經營」的思維（實際上就是消極經營），那麼眼前這批年輕具有天賦的選手，最終宿命會跟過去許多前輩一樣，於匹茲堡發芽，而在別的球隊開花結果，可悲可嘆。

輿論常說，類似洛杉磯道奇隊那樣大搞延遲支付、蒐羅高薪大牌選手打造明星戰隊的模式正在毀壞整個棒球界，卻對海盜隊這種擺爛賺大錢的搞法沒有同等的討伐聲量，實在也是令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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