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如何反制中國武器化「反歧視」

⊙王宏恩

中國最近幾年國際聲望直落，美國選民以及兩大支持者對於中國都是負面態度大於正面，美國國會對中國議題也是負面居多。在美國對中投資下降以及美國學生不再去中國留學之後，中國的魅力攻勢對美國影響力下滑。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國這幾年找到一個新的國際宣傳策略來反制美國、同時牽制台灣，就是大打「反歧視」──而且這張牌是一魚三吃。

中國一魚三吃的「反歧視」攻略

第一，許多在美國的親中華裔團體，主打不讓兩岸統一就是因為美國的種族歧視。他們的論述是，因為美國人看不起中國、不想要中國崛起，因此不讓兩岸統一，就是想要延續鴉片戰爭以來的國際打壓、不讓兩岸中國人自己處理自己的統一事務。這種說法自2022年裴洛西來台時開始盛行，至今仍持續傳播，成為中國對美大外宣的一部分。美國的確仍存在種族歧視的問題，也因此這種說法觸動到一些美國人心中的原罪，進而讓他們覺得好像真的不應該插手兩岸事務，否則就是對中國種族歧視。

第二，中國最近一年開始，嚴厲控訴美國的人工智慧模型裡面含有種族歧視的成分，並希望透過國際立法反制。的確，許多美國人自己的研究也發現類似的狀況。但這裡的獨特之處在於，中國希望透過率先立法、提案到聯合國等方式，將種族歧視成為人工智慧產品輸出他國的審查規定之一，這代表要開箱美國人工智慧模型的程式碼來檢查。而同時中國自己也另外提案要透過聯合國輸出中國的開放模型，此時就強調其經濟利益。這一來一往，就是使用種族歧視來限制美國人工智慧模型的輸出、同時擴張中國人工智慧模型的市佔率。

第三，中國這幾年在描述台灣政治上，越來越常使用種族歧視來偷換概念，包括將部份台灣人形容是日本人混血的後裔、指謫台灣政府法西斯、迫害台灣的少數族裔與新移民等。這些控訴都曾大量出現在2022年俄羅斯進攻烏克蘭東部之前。這些控訴頻繁地出現在AI生成的YouTube影片中、中國內容農場控制的帳號上、最近也開始有一些台灣帳號有樣學樣。更進一步地，一些言論開始把台灣對抗中國的武統威脅，偷換概念成是因為台灣政府對於中國人的種族歧視所導致的，企圖淡化中國的武力威脅，同時也對國際社會宣傳，希望可以跟俄羅斯一樣轉嫁武力攻打的責任並增加武力入侵台灣的正當性。

台灣該善用自身優勢反制中國的大外宣

由於歐美過去幾十年來對於種族歧視的反省，中國利用反歧視的一魚三吃的確有其市場跟影響力，尤其對於兩岸歷史不夠了解的觀眾來說。然而，雖然一些人會評論說是在意種族歧視的自由派民眾比較會被這種宣傳影響，但以此理由攻擊自由派只會增加敵人、而非增加盟友。比較好的策略是，利用台灣自身的民主化經驗、對中國文化的了解、以及獨特的角色，來反制中國的反歧視大外宣，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增進國際社會對中國的理解並看破其策略。

首先，關於AI模型與相關政策上，台灣應更積極地透過國際串連，揪出中國AI本身具有的偏差與種族歧視。這幾天台灣的國安單位已經發布相關報告，但是這些研究的影響力應該要擴散到國際以及加速台灣國內的立法及管制程序，而不能只是用這報告來提醒台灣人使用而已。尤其對於歐美來說，這樣的研究也代表著可以讓中國推動的反歧視AI管制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避免中國以經濟發展為理由在國際推動中國AI，同時把內藏的大外宣以及一中原則跟著輸出到其他國家。另一方面，台灣也應持續提供高品質的中文資料供模型訓練並降低偏差。

此外，無論是「兩岸都是中國人」的宣傳，或是「台灣內部有法西斯日本人後裔」等宣傳，都是需要台灣人在國際上站出來闢謠的。台灣的政治科學以及社會科學的研究，早就已經累積大量可靠具有代表性的實證資料，從國族認同、兩岸未來偏好等，都足以輕易打破這些帶有目的性的中國宣傳，尤其是針對國際上的觀眾。這幾年由於兩岸議題增溫，加上許多國際媒體從上海、香港撤到台灣，所以歐美主流智庫的發表平台上也逐漸增加台灣的版面，進一步增加台灣學者透過分析台灣實證資料對國際闢謠的空間。

作者為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政治系副教授。在台中一中被選進數學校隊，接著考取台大電機系後想當個科學家。在椰林繞了一圈後，覺得還是人類有趣多了，於是跟著數學一起投入研究政治，成了政治科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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