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吳崑玉／從吳石到鄭麗文的轉折與警訊

[NOWnews今日新聞] 大陸為當年蔣介石高參吳石拍了部「沉默的榮耀」，將其捧為烈士，在大陸熱播。新任國民主席鄭麗文參加白色恐怖秋祭，祭祀對象包括吳石，引發軒然大波，整條河道上，外省掛和中華民國派幾乎全都跳起來開罵。事後國民幹部百般迴護切割辯解，鄭麗文裝傻說她不知道有吳石，卻也無法止息各方抨擊，畢竟主辦方的採訪通知與現場佈置，就大剌剌的把吳石放在烈士之位。「國民轉挺紅統間諜」的標籤，已經死死貼在鄭主席領導的這一屆國民人的腦門上。這完全怪不了別人，只能怪自己被抖音和大陸宣傳洗腦洗得太徹底，踩到兩岸間不可觸碰的紅線。

「間諜」是什麼？間諜就是國家級的「抓扒仔」。不論其動機如何高尚？其作用如何關鍵？其行為就是告密、偷取、洩漏、甚至搞破壞。一般人對於間諜的認知，多來自電影，007之類的，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中國、日本等東方社會，深受「孫子兵法」影響，向來對用間一事有高度興趣。日本的忍者，從織田信長、武田信玄、到德川家康，都高度重視。中國則是從古到今超愛用間，「商之興也，伊尹在夏；周之興也，呂牙在殷。」孫子兵法把兩大開國名臣都講成間諜出身，所以將「以上智為間」當作孫子兵法全書的結語。2008年左右，就拍過一部連續劇「潛伏」，描述一位特務潛伏在軍統內部，並當到高官，後來還一起來到台灣。這故事已有若干吳石案的影子，其實除了吳石，還有個郭汝瑰，當到國防部作戰廳長，吳石是副參謀長，兩人一拉一唱，使老蔣才剛開完作戰會議，前線的國軍將領還沒收到命令，作戰計劃便已送到毛澤東手上，如此光溜溜的打仗，焉能不敗？喔！對了，郭汝瑰後來還當過對岸「黃埔軍校同學會」的副會長，跟台灣的黃埔退將多有交流。

所以，不要以為對岸的情報作業，跟台灣一樣死板，僅限於國安局或軍情局編制內的情報人員。對岸是全民做情報，人人做情報，把孫子兵法「用間篇」的方法全都用上了。用間篇內寫著:「用間有五：有鄉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鄉間者，因其鄉人而用之；內間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間者，因其敵間而用之；死間者，為誑事於外，令吾間知之，而傳於敵間也；生間者，反報也。」所以，策反官員交付情資，只是「內間」一種。更多的是「鄉間」，即各種鄉民，從兩岸台商、宮廟人士、司機隨扈、商人工人、到雜貨店老闆，都可以被招募為間諜。從事情報的蒐集、傳遞、通訊、掩護等工作，或僅是提供片斷觀察訊息，例如最近某基地出現很多外語老師、某海岸最近在做軍方工程…之類的，都是對岸有興趣的訊息。

我方派去對岸的間諜更是對岸最有興趣策反的反間或雙面諜。最有名的是軍情局李志豪，他被軍情局在香港吸收，其實是雙面諜，後將台灣在大陸佈建的情報人員名單全部交給大陸，一舉殲滅軍情局的大陸情報網，台海危機中居功厥偉的解放軍少將劉連昆，因此被捕槍斃。但李志豪雖然被台灣逮捕判無期徒刑，關押16年後還是換俘回到大陸。

總體而言，國軍在大陸怎麼失敗的？就是在情報戰中徹底失敗的。華北勦總司令傅作義的女兒傅冬菊是間諜，每天回報傅作義的想法與情緒變化，結果傅作義的主力35軍，救援張家口時被圍殲，傅冬菊開始遊說傅作義北平和平解放。胡宗南的機要秘書熊向暉也是間諜，所以胡宗南部隊延安勦匪，衝進毛澤東書房時，煙灰缸裡的煙還沒熄。吳石介紹吳仲禧中將進徐州勦總，卻把國軍在徐蚌地區所有軍事佈署圖交給，一舉殲滅國軍30萬人。蔣介石侍從室的少將高參段伯宇也是間諜，不但洩密，還做策反，連身邊人都是間諜，戴笠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清不完這些高幹，後來戴笠不被老蔣信任，也多少與這些高參的放話有關。

所以，不要以為情報戰只是偷偷資料而已，情報需要的材料遠比大家想像的要豐富。孫子用間篇中說:「凡軍之所欲擊，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殺，必先知其守將、左右、謁者、門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間必索知之。」情報要探知的，包括對方首領的生活細節、情感牽絆、親朋好友、性格偏好、甚至細到幾點睡覺？幾點起床？三餐吃什麼？都跟誰開會？跟誰商量大事？特別信誰的話？有了這些資料，也許無法直接說服本人，也可以說服周邊的人去影響他。如果他信神佛命理，就找住持來跟他說項；如果特愛小三或怕老婆，就從家眷入手，介紹個人打入我方間諜。不要以為司機管家不重要，很多時候那才是最好的行蹤情報來源。現在你知道某人養狗仔跟監有多可怕了嗎？那是很多情報作業的起頭。

在情報作業中，拉出或打入一個人，不是只靠金錢與美色，「意識」的作用常常更大。英國最有名的蘇聯間諜金·菲爾比，身居MI6(對外情報處)頭子，卻從少年時便相信共產主義，後來曝光叛逃，躲去蘇聯。所以，統戰部與中宣部、國安部都是聯合作業的，先宣傳祖國美好，白區腐敗，我軍強大，抵抗無用，戰爭原罪，和平無價。等你相信了，統戰部便展開聯絡工作，一步步發展成我方線人。只要你交付了第一份文件，你就被套住了，此後便是國安部接手運作。不要以為你逃得掉，只要被套住了，在金錢與利劍的交互作用下，就只能乖乖聽命，直至失風被捕。逃不了的是死間，逃得回來的叫生間。

還有一種死間最可怕，就是負責在關鍵時刻才浮出水面，搞破壞或放假情報的，這種人注定要犧牲，但可能被追贈為「烈士」。

因此，情報戰其實遠比所謂「認知戰」來得複雜與縝密，而且多是要在決戰前夕或關鍵時刻才會浮上檯面。認知戰是情報戰的前導工作與輔助工作，真正關鍵的還是情報戰。所以，拍片將吳石稱為「沉默的榮耀」，尊為烈士，其實是升級情報戰的先導作為，希望台灣軍官與官員，效法吳石為其做間諜工作，而不只是期待兩岸和平，或認同中國強大而已。那對岸為什麼要急著升級情報戰呢？很可能是準備要打了，至少已經急著要統一台灣，等不下去了。

這是我們要特別警覺的事。除了透過鄭麗文參加統派活動肯定吳石，同步作業的是將沈伯洋列為通緝犯，因為沈伯洋成天喊認知戰，已經阻撓了其情報作業。這種情報作業的升級規模，已超過正常情報作業規格，正向戰前情報作業規格前進。傅崑萁等立委頻幫鄭麗文緩頰，一方面是必須護住新任主席，另方面也是在為情報戰開路。肯定吳石，就是肯定間諜，就是意圖複製國共內戰時，老蔣身邊遍佈間諜的局面。如果不在此時摁住這種禍國殃民的言論，等到開戰或關鍵決策之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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