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邦怠政 禍及國本

截至11月8日，美國政府停擺已持續39天，打破歷史紀錄。雖然自1981年以來，美國政府已有15次停擺，其影響多半是短期、溫和且可復原的，然而，此次停擺背後所顯示的不尋常跡象，可能徹底暴露美國政治體制的深層困境，甚至引發難以估量的長期危機。

表面看來，停擺的直接原因在於兩在預算與醫保孰先孰後的技術性爭議，實則演變為一場「膽小鬼賽局」──兩如互不相讓的青少年，將派與私人利益置於國家與人民福祉之上。其實，爭或許只是表象，更深層的問題在於國家機制的隱性衰敗。

美國當前財政年收入約5兆（美元，下同），支出約7兆，赤字高達2兆。國債總額已突破38兆，每年利息支出就要1兆。如此捉襟見肘、不可持續的財政結構使聯邦政府不得不反覆提高債務上限、不斷舉債，也為政治博弈與私利操作提供了空間。

有人認為，政府停擺如同壓力測試，可檢驗聯邦部門效率；且多數民眾主要與州及地方政府互動，聯邦停擺影響有限。確實，在國力強盛、經濟繁榮的年代，公部門的存在感往往不高。然而，當貧富差距達歷史巔峰，通膨居高不下，數千萬人依賴「補充營養援助計畫」維持基本生活之際，聯邦福利的中斷可能引發生存危機，甚至迫使部分人鋌而走險，挑戰道德與法律底線。

除了底層危機，漫長的停擺也持續加劇經濟損失。據國會預算辦公室估算，經濟損失已達百億美元以上。高達140萬聯邦雇員被迫休假或無薪工作，航班延誤、飛安風險、治安惡化、監管鬆弛等問題正侵蝕經濟發展根基。

驢象兩為私利而互相推諉，卻以百姓生計與國民經濟為芻狗。過去在國家強盛時期，中立媒體和公眾輿論尚發揮監督作用，選民可透過選票懲罰失能政府，形成有效的政治壓力。然而，在後真相時代，社交媒體助長網紅型、民粹型領袖，弱化了第四權的監督功能，最終導致無人須為體制失靈負責的困境。

隨著國家治理能力持續凋零，壟斷性金融資本反而日益壯大，在股市、房市乃至國債市場中獲利豐厚。財富流向資本巨頭，也為下一場毀滅性危機埋下伏筆。

明朝萬曆怠政數十年，導致中央對基層控制力衰退，國家治理能力逐步瓦解。其後國庫空虛，官商朋暴斂財富，糧餉不足致軍心渙散，王朝終走向覆滅。今日美國財政困窘，政府停擺拖欠薪資，甚至軍人眷屬須排隊領取食物救濟；此時，金融資本富可敵國，奢華派對不絕於途──是否與王朝末路的景象似曾相識？

若川普總統真心期盼「讓美國再次偉大」，理應以人民福祉為念，推動經濟平等、縮小貧富差距，節制對外軍武，強化財政平衡，重建底層與中產階級對國家治理的信心。唯有「潛龍勿用」，方能迎來「飛龍在天」，鑄就更強大的國力。但立國不及250年的美國，能從他國的漫長歷史中汲取教訓嗎？（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金融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