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掀桌」 民主憲政走進無解死胡同

行政院長卓榮泰前天宣布不副署《財劃法》，創下憲政首例，讓立法院通過的法律無法生效，賴清德總統也表態支持卓榮泰的決定，並指在野將國家推向「立法濫權、在野獨裁」的懸崖邊緣。總統、閣揆一致對抗國會，台灣面臨史無前例的憲政危機，而且基本無解。

卓榮泰批評立法院長韓國瑜「無視憲法」，拒絕總統茶敘邀請，並嗆聲在野提出不信任案，指被毀憲亂政的國會倒閣，「將會是我畢生的民主勳章」。賴清德則要求立院撤回傷害國家、違背憲政精神的爭議法案。但當卓榮泰確定不副署的那一刻，台灣民主就已經走進了無解的死胡同。

《憲法》明訂行政院對立法院負責，行政院長批評立法院長無視憲法，是憲政史上頭一遭，完全顛倒了行政、立法間監督制衡的關係。卓榮泰以韓國瑜未參加國政茶敘大做文章，但《憲法》第44條對於院際爭執，寫得是總統「得召集有關各院院長會商解決之」，並沒有強制的義務，更何況「茶敘」還不算真正的院際調解。

因為是史上第一次閣揆不副署法案，沒有人知道這個《財劃法》接下來怎麼辦？這次的《財劃法》經立院三讀後送到總統府，在行政院提出覆議後回到立法院，覆議被否決後再回到總統府，等待總統公告施行。如今政院決定不副署，究竟是要回文給總統府還是立法院，還是在總統府和行政院之間的自然消失？

賴清德要立法院撤回爭議法案，但正如上述的立法流程，在法案送出立法院之後，立法院就已經沒有撤回的空間。2013年的《會計法》99-1條特別費除罪化的爭議，引發社會譁然，又因立法院三讀通過條文漏字，導致大學教師被排除在除罪範圍之外，必須要解決。當時的民進主席蘇貞昌為此拜會行政院長江宜樺，希望行政院能提出覆議解決，卻遭江宜樺拒絕，最終是在蘇貞昌和馬英九都出面向全國人民道歉之後，政院才提出覆議案替立院解套。如今的《財劃法》連政院的覆議都已經被否決，哪有回到立法院的空間？

卓榮泰和民進嗆聲要在野倒閣，但此時的倒閣和大罷免時喊倒閣意義截然不同。倒閣、解散國會重選是解決政治結構僵局的終極手段，大罷免時的倒閣是以新民意打開新局，但在政院以明顯違憲的手段，否定立法院的立法權之後，即便國會重新改選，總統仍然可以指派另一個「李榮泰」、「王榮泰」，繼續不副署立法院通過的法案，政治僵局仍然無解。

今天問題的根本是，怎樣的手段才能制止、回復總統和閣揆的違憲作為。綠營部分人士主張，只要立法院能通過賴清德補提的大法官，讓憲法法庭恢復運作，就可由憲法法庭裁決。姑且不論在野對現任的大法官高度不信任，憲法法庭已經多次明顯站在民進的立場，壓制、剝奪立法權，在野絕不會容忍行政、司法聯手打擊立法院的情況再現。即便憲法法庭現在足額能夠運作，前大法官黃虹霞也認為，既然該法案「不生效力」，憲法法庭也就無法審理。

賴清德、卓榮泰的作為，形同打牌輸了把整個桌子都掀掉，根本不講任何規則，憲政上也沒有解套的辦法。覆議已經用盡、立院無從撤回，倒閣無法解決、憲法法庭無法審理，民主憲政走進一個完全無解的死胡同。而且可以預見，此例一開，未來會有更多民進不要的法案，都循相同的方式解決。不副署會變成一個超級憲政怪獸，吃掉一個又一個立法院的法案和決議。

賴清德和卓榮泰此舉，形同按下朝野相互毀滅的核彈按鈕，未來行政、立法之間的對立和衝突只會不斷上升，而不會有對話的空間、降溫的可能。立法院通過的法律行政院不接受、以副署權否決，行政院要的預算和法案，立法院也不可能給，明年「九合一」的勝敗也無法改變局面，要一直亂到2028年總統改選才能解決。

明年7月底，現任監委就全數卸任，陳水扁執政末期監察院沒有半個監委的情況很可能再現；目前大法官的缺額難以補足，在後年4名大法官任滿後，就只會剩下4名大法官。司法、監察兩院停擺，NCC等獨立機關的委員無法產生，整個政府的運作都會出現問題。

賴清德和民進為了政治利益，無限上升朝野的對立，以此凝聚綠營支持者，嘲諷在野無計可施。但違憲的作為本就沒有道德正當性，即便有部分綠營法界人士願意背書，卻無法獲得多數人的共鳴。當家鬧事的作為，又重新陷入當初發動大罷免的思維，讓在野在原本處於劣勢的國家認同議題之外，重新找到開闢新戰場的機會。

雖然國民的表現不佳，人民對國民的好感度遠低於民進，但整體而言，民眾還是會認為執政必須負起更大的責任。在多數的情況下，激烈的政治對抗通常對執政更加不利，陳水扁第二任的紅衫軍、馬英九第二任的太陽花，都是如此。民進不要只看到綠營同溫層的亢奮，卻忽略了潛在的危機。

【作者 單厚之／媒體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