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虧損倒閉、中產拒消費彭博：中國強大通縮螺旋正向各國外溢

陳文蔚

2025年11月10日週一下午3:15

中國將當前通貨緊縮困境稱為「內捲」，但內捲程度在各項刺激政策下，不但未有舒緩還變得更捲更扭曲。《彭博新聞》報導，中國通縮問題正形成巨大無底漩渦，低迷的需求與激烈價格戰正在侵蝕各個階層生計，分析指出，中國實際物價跌幅恐遠超過官方統計，壓力遠比外界預估更嚴重，甚至正「輸出通縮」將貿易夥伴捲入。

報導指出，中國經濟正陷入一場持續惡化的通貨緊縮漩渦，物價持續下滑、消費疲弱、企業利潤下挫、薪資停滯，進而造成企業虧損、倒閉以及失業，這種惡性循環正在擴大並蔓延社會各個階層。這種向下循環在經濟學上稱為「通縮螺旋」，一旦形成，便會自我強化、難以扭轉。

此一趨勢也對全球帶來影響，中國廉價出口商品壓低海外物價，影響貿易夥伴，更對跨國企業造成連鎖效應，國際貨幣基金(IMF)示警，中國今年消費者通膨率平均將為零，為近200個經濟體中第二低。韓國銀行今年7月也警告，中國可能將通縮「出口」到貿易夥伴國。

官方統計缺乏透明度影響數據可信度

不過，《彭博》分析顯示問題恐比想像的更嚴重。據官方數據顯示，中國消費者物價指數(CPI)自2023年初以來幾乎多停留在零附近，但《彭博》針對36個城市、近70項日常商品與服務的數據分析顯示，物價普遍下跌，在67項追蹤項目中，有51項價格呈現下降，特別是民生消費品與食品價格跌幅最深。

分析還指出，中國官方統計缺乏透明度，不少關鍵數據近年悄悄消失，而房租統計方法過時，導致通膨可能被高估。同時，涵蓋上游產業的「GDP平減指數」已連續十個季度下降，反映通縮在工業部門更為嚴重，例如多晶矽價格已跌至2022年高峰的五分之一，鋼筋價格創八年新低。

而價格急遽下跌正侵蝕企業業績。近期財報顯示虧損擴大、利潤縮水，許多企業直言需求疲軟與價格戰壓力。彭博分析約6,000家中國上市公司後發現，整體營運壓力呈現廣泛蔓延。

中國通縮已形成系統性危機

儘管北京已意識到風險，習近平等高層官員7月時下令打擊「過度競爭」與「價格戰」，一度帶動市場期待通膨回升，但消費疲弱與房地產低迷依舊，使經濟學家對政策成效抱持懷疑。

榮鼎諮詢（Rhodium Group）中國市場研究主管萊特(Logan Wright)指出：「中國的通縮問題是系統性而非短期異常，也不是靠一輪刺激政策就能解決的問題。」

通縮問題直接壓縮企業利潤。彭博分析約6,000家上市公司後發現，虧損擴大、毛利縮水，無法以利潤支付債務利息的「殭屍企業」比例，五年內從19%升至34%；資本與研發支出十年來首度下降，2024年超過三分之一企業裁員。

殭屍企業激增、跨國品牌無利可圖

跨國品牌同樣受衝擊，蘋果公司(Apple)在大中華區銷售從2022年底開始連續下滑；星巴克、萊雅集團、資生堂、優衣庫母公司迅銷集團、古馳母公司開雲集團等品牌在中國的業績均明顯衰退。雀巢前執行長弗瑞薛(Laurent Freixe)坦言：「市場競爭非常激烈，定價空間幾乎不存在。」

系統性問題不僅在企業獲利上，企業虧損與裁員影響也蔓延到廣大的市井小民與中產階級，中國民營企業(僱用城市勞動力八成以上)薪資成長創下歷史新低；製造業與資訊科技業工資首次在官方統計中出現下降。一項已於去年停止公布的民間薪資調查顯示，2022至2024年間，全國38個城市的平均薪資報價下滑了5%。即使在人工智慧與新能源等「新經濟」領域，起薪薪資也較2022年高峰下降7%。

薪資創新低、家庭儲蓄創新高

與此同時，中國的家庭儲蓄在去年增至相當於GDP的110%，創下歷史新高，顯示消費者預期物價將繼續下跌，經濟不確定性升高。

這樣的影響顯現在過去消費主力的中產階級，這些攸關消費力的中產階級家庭如今面臨減薪、裁員與失業，無心消費，支出更為緊縮，即便從餐廳到保養品等各種產品變便宜也拒絕消費。

通縮進入關鍵第三年仍未見有效刺激政策

報導指出，目前沒有跡象顯示中國通縮情勢會逆轉，儘管節日期間消費略有反彈，但工業與消費部門的持續疲弱顯示，中國物價可能在2025年迎來連續第三年的通縮。

當前中國政府的刺激政策依舊拒絕向家庭直接發放現金，仍將政策重心放在科技、半導體與綠能等「戰略性產業」。中歐國際工商學院(CEIBS)教授朱天警告，若政府不儘速推動大規模刺激措施，例如投入5000億美元發放消費券，中國可能陷入長期通縮，認為「若物價連跌三年、通膨不回來，人們就會相信它永遠不會回來，屆時中國就會成為下一個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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