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民主百年追求 游錫堃：不能沒有郭雨新

訪問：沈志霖

文字：畢翔

攝影：劉祐龍

沈志霖：這裡是郭雨新的故居，也剛好是他逝世 40 年展覽期間。您怎麼看郭雨新在台灣民主運動在近代史上的角色？

游錫堃:沒有郭雨新，台灣的民主運動中間可能會斷裂。

台灣民主是百年追求。一戰後，像威爾遜總統提出的十四點原則，以及西方的憲政思潮，都影響了很多到日本留學的臺灣人 。他們開始倡議要爭取議會自治 。

一開始有些人爭取的是與日本人「平等」，但後來林呈祿先生提出，如果只是平等，臺灣人就會被同化成日本人，所以我們不是要同化，而是要「自治」 。

1921年，林獻堂先生採納了這個意見，號召眾人推動「臺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 。同年10月17號，蔣渭水先生也成立了「臺灣文化協會」，因為他覺得臺灣民間還有很多舊思想、迷信需要啟蒙 。所以1921年被視為臺灣啟蒙運動的起點，影響深遠 。

時間快轉到1960年，當時雷震、殷海光這些從中國大陸來的自由派人士，和臺灣本土的政治精英合作，準備籌組「中國民主」，但9月雷震就被蔣介石抓起來了 。

蔣介石還批示「刑期不得少於十年」，根本沒有經過司法審判 。整個反對運動就沉寂了，只有郭雨新繼續撐了下來 。

當時籌組中國民主的七位核心常委中，外省籍的夏濤聲跟齊世英雖然在立法院有席次，但他們沒有基層基礎，對臺灣社會不熟 。

另外幾位，李萬居不久後病逝，吳三連轉往商界，高玉樹則親近執政，後來還當了官派市長。只有郭雨新繼續留下來，關心反對運動。

不只「垂直」，還有「水平橫移」。雷震、殷海光、胡適這些以《自由中國》為基地的自由派知識分子，從中國大陸來到臺灣，剛好與郭雨新的本土力量在此交會 。郭雨新也成為海外民

主運動的樞紐，包括美國的人權組織、日本的獨派團體，要來臺灣都找他 。所以郭雨新變成了連接老中青三代、外省與本省、島內與島外的橋樑 。

郭雨新完全體現了孟子講的：「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他當時是省議員，也是個成功的實業家，貿易做得很好，但為了政治理想，他全部捨棄。長期被跟監、被威脅，但從不屈服。

他小時候家境貧寒，14歲父親就過世了，全靠自己奮鬥，這是「貧賤不能移」 。在那個白色恐怖時期，被迫害的人估計有14萬到20萬人，他還能在那麼艱困的情況下照顧夥伴、維持串聯，非常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