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奉獻獎／翻轉精障者命運的溫馨長路 林知遠與玉里31年的約定

在東部靜謐的花蓮玉里鎮，人口數僅2萬多人，卻收容了全台最多的嚴重精神病患，當地獨有的「玉里模式」協助病友融入社區、重拾工作與生活尊嚴，而推動這一切長達31年的靈魂人物是台北榮總玉里分院前院長林知遠。玉里承載了無數破碎的人生，而這些人生卻也在此展開了新的旅程。

玉里榮院 收治全台嚴重精神病患

『(台鐵播音)玉里快到了。』列車緩緩減速，沿途景象逐漸清晰，放眼所及是一棟棟老舊平房，襯托出玉里這座小鎮的樸實與寧靜。還未駛入月台，便可看到「台北榮民總醫院 玉里分院」斗大的招牌橫臥在院區前，在招牌下，收治的是全台最難治療的精神病患。那裡一度被視為精神病友的「終點」，但在精神科醫師林知遠的推動下，這些病友跨出院區圍牆、走入社區，重新擁有自己的家。

『(原音)我跟你講，你猜猜看，我們6個人住這麼大的一棟樓，2個月繳一次電費，多少錢？夏天耶，你猜猜看。1,700！(記者：這麼省？)對啊，沒有用冷氣啊，都有窗戶啊！』阿誌向我介紹他們居住的獨棟4層樓透天厝，二、三樓各有3間獨立雅房，6名學員各自擁有自己的臥室，一樓還有公共空間，客廳、餐廳、廚房一應俱全，採光明亮、通風良好，室友們彼此照應。

精神障礙者走入社區，居住在「社區家園」中。(劉品希 攝)

在獨棟4層樓透天厝的「社區家園」，學員擁有自己的臥室，平常還會在客廳、餐廳一起吃飯聊天。(劉品希 攝)

當年國民政府遷台後，不少軍人因戰爭與思鄉而罹患精神疾病，政府便選擇地廣人稀的花蓮玉里設置台北榮民總醫院玉里分院(簡稱玉里榮院)，安置、照顧這些病人。玉里榮院在特殊的時空背景下應運而生。隨著時代更迭、榮民凋零，玉里榮院轉而收治全台各地嚴重的精神病患，其中絕大多數為思覺失調症(早年稱精神分裂症)，這裡還一度被稱為「公辦龍發堂」，更被視為病人的「終點站」。

玉里榮院社工室輔導員黃嬡齡說：『(原音)最早其實沒有好的藥的時候，他們(思覺失調症)算是很嚴重，然後又容易退化，所以家人沒辦法掌控他們的行為的時候，全台灣不要了，就會送到玉里來。在醫療網剛開始成立的時候，全台灣慢性床1萬2千，當時就有6千床是在玉里，大部分都是家人無法照顧。那時候藥物沒有很好，大部分病人不要吃藥，因為副作用很強。』

看見病患需要與鎮民寬容 異鄉紮根31年

玉里榮院接收了許多破碎的人生，但這座小鎮卻異常包容，給了他們再圓滿的機會。

該院早在1989年便推展獨特的復健模式，讓病患可外出工作，玉里鎮民對精神病患的接納並非僅是口頭支持，而是實際讓病人到自己家中或店裡上班，包括茶園、糕餅工廠、成衣廠、小吃店，都可見到玉里榮院病患的身影，這在當年精神病患被汙名化嚴重的年代簡直是奇聞，就連當時還在北部醫學中心精神科的醫師林知遠也大開眼界。林知遠：『(原音)我們其實那時候並不清楚，就是病人有去外面上班，這個事情我們(民國)78年(1989年)來還不是那麼清楚，可是在那個時候已經非常知道玉里鎮民很接納我們的病人，你不用特別去問，你就感覺那個氣氛就是這樣。』

在佳味香麵店工作的2名學員。(劉品希 攝)

1987年畢業於國防醫學院醫學系的林知遠，畢業後在台北榮總接受精神科醫師訓練，1989年曾短暫支援玉里榮院，對於這所照顧全台灣最多嚴重精神病人的醫院卻只有1位精神專科醫師，令他印象非常深刻。

1994年，林知遠再度被分配支援玉里榮院一年，這一年結束後，他便完成公費醫師的任務，而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留在這個偏鄉服務，只因為看見精神病患的需要、感受到玉里鎮民的溫度。林知遠：『(原音)因為我們在台北榮總，那時候急性病房，病人來了、好了出去，又再來，這種旋轉門的那個效應，就是沒有完全好過。然後我很絕，我到了玉里榮院，我發現，誒，這不是我的病人嗎？怎麼到這裡來了？就輾轉被送到這裡來。可是我看到在外面，可以在院區這樣走，然後又可以去上班、簡單的工作，我想，哇，這讓我印象太深刻，說這玉里鎮民...再加上病人都可以去上班，那我想我覺得可以試喔。』

「玉里模式」 翻轉精神病患的生命意義

林知遠這一待就是31年，用他幾乎一生的歲月陪伴這座小鎮。他說，留在玉里，可以幫助這些在其他地方「沒人管的、沒人喜歡的、沒人要的」精神病患，而他也親手打造出全台唯一、國際獨有的「療癒家園-玉里模式」。

「玉里模式」結合治療、復健、訓練、就業、居住等整體連續性支持，讓精神病患不只是被安置在病房裡，更是透過一系列復健，恢復自理與社交能力，並進一步訓練其職業能力，進而進入社區工作、甚至在社區居住，重拾生活的意義。

林知遠在玉里榮院的首個關鍵性貢獻，便是說服當時的院長與長官，爭取保留預算、變更國家醫療網第三期工程計畫，將原本的慢性病房改建為300床的「康復之家」。

康復之家成立 病患走出病房

身為全台精神醫療領域重鎮，過去玉里榮院給外界的刻板印象就是「來到玉里，此生不可能再走出醫院」，因此，「康復之家」的誕生對於生活在玉里榮院的精神病患而言，具有重大意義，他們知道只要積極復健，就有機會住進康復之家，去機構化的開放空間讓他們可以在整個院區自由活動；他們也不再被稱為「病人」，而是為進入社區、再社會化學習的「學員」。

紅瓦粉牆的康復之家，學員平常可在中庭花園散步。(劉品希 攝)

林知遠：『(原音)你看我們選的顏色，現在看起來不怎麼樣，那時候選是說他給我的建材裡頭顏色最紅的那個、最亮的那個，我就挑出來。他們一下子不喜歡，因為病房習慣比較素的顏色，我說沒關係。然後第二個，我說不要有圍牆，全部要開放，不要有門禁，不要一道一道的牆，所以他們平常就在這邊可以休閒、生活。但是在裡面休閒的時候，大部分的時候他們只有中午可能回來休息一下，晚上回來休息睡覺，大部分都在外面上班，不管在醫院內或在醫院外都有在上班。』

打造康復之家的初心便是希望這些精神病患能像一般人一樣地生活。這棟紅瓦粉牆環抱中庭花園的二層樓建築，內、外皆散發著舒適及自由的氣息，美觀舒適的「家」，是出自林知遠對病患的尊重與同理。

『(原音)惠萍、惠慈。嗨！你好！(院長午安。)午安，順美要上班啦？』隨著林知遠走訪院區，參觀康復之家、復健中心，綠意盎然的院區內，有學員正要到院外上班，也有人剛結束復健、返回住處。學員來來往往，嗅不到醫院的冰冷氣息，這裡更像是一個大型社區，充滿生機。對於外賓、訪客來說，從急性病房走到康復之家只要3至5分鐘的路程，但對於那些慢性精神病患而言，往往需要耗費數年時間。

林知遠說，他從不盲目相信評估量表，也不以會談作為衡量標準，他認為在實際環境刺激中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表現，所以他總是大膽放手讓學員們去工作，參與院內30多個職場。林知遠：『(原音)因為你如果沒有讓他去試，你不知道你的藥物的治療效果好不好，你就給他試啊，怕什麼啊？你說我要評估，我說那你怎麼評估？整天待在病房吃飯、睡覺，你評估什麼？去啊，不同的環境、不同的刺激、不同的人，看他發不發(病)，他們就各個角落去磨練，磨練好就去外面上班，要去外面上班就要去康復之家，因為病房的作業、作息時間就不太一樣。』

玉里榮院院內職場，學員學習料理餐點、烘焙糕點。(劉品希 攝)

重拾尊嚴 踏入社區職場

職業訓練的本身也在評估治療的效果，正因林知遠的不怕「錯試」，這些學員才有走出醫院的機會。

當在院內社區化工作訓練穩定後，林知遠便會安排學員們到社區工作。目前玉里榮院合作的社區職場共有76處，涵蓋加油站洗車員、麵店員工、食品工廠作業員、醫院保全、清潔員等9種職業類型，共有131名學員在社區中就業。

看在中油加油站周經理及佳味香麵店老闆娘的眼裡，他們比一般人更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機會。

周經理：『(原音)會更賣力，我覺得因為他們很珍惜這一份工作，重點我覺得是在於說，他們在這個職場裡頭，然後有這一份工作，他們覺得是很滿意、滿足的，所以他們會做得很起勁。』

李老闆娘：『(原音)我有這兩個小幫手真的很幸運、很高興。聰明，他們兩個人聰明，最主要是吃苦耐勞，剛才那個朱婕翎，好厲害，她都不會喊累，每天我做、她就跟著做，她也是很厲害，我請到這兩個都很好。』

中油加油站是玉里榮院長年合作的社區職場，學員負責洗車工作。(劉品希 攝)

最後一哩路--社區家園 實踐獨立自居

康復之家是「玉里模式」的主要元素與亮點，也為「社區家園」方案奠定基礎。

在長年推動社區職場後，玉里榮院自2015年開始試辦社區居住方案，學員們的居住地由院內的康復之家遷移到院外的社區家園，真正落實讓病患獨立居住的目標，社工師陳定芳稱呼他們為「夥伴」，林知遠也成為社區家園的首位醫師。

阿誌說：『(原音)我跟記者很有緣的。(記者：為什麼很有緣？)羅紹和我認識啊。(記者：你認識羅紹和？)對呀，我們同一個眷村的，真的，對對對，很好的朋友。』與我寒暄的阿誌，住在社區家園已經9年。玉里榮院目前在玉里鎮共有8個「社區家園」，有54位夥伴在社區獨立生活與就業，每個人都有自己被迫離開家庭的人生故事。

志宏：『(原音)那時候沒有睡意，就是沒有睡意，不管白天、晚上，就是沒有睡意，我連續3天都沒有闔眼，去基督教醫院測試那個腦波、那個測試，一點睡意也沒有，結果腦神經科說這樣我沒辦法，這樣我沒有辦法讓你睡覺，你去找精神科好了。』原本家住南投國姓的志宏退伍後，某天突然覺得「被太陽行星吸住頭，靈魂被燒死」，整整3天沒有闔眼睡覺，從療養院再被轉送至玉里榮院。

家住雲林古坑鄉的顯威一發病就會到處亂跑，妹妹難以獨力照顧，便將他送至彰化醫院，之後再被轉到玉里榮院。曾因竊盜遭保護管束的阿濤則是因自殘、破壞等行為，被家人從台北送到玉里榮院。

不被原諒的痛 林知遠感同身受

而30多年來令林知遠印象最深的，就是住在玉里榮院病房與康復之家長達30年的文皇。文皇：『(原音)因為我當初就是…那時候的診斷是精神分裂症，現在醫生的診斷說改了，叫思覺失調症。我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就是把我手指頭給剁了。』

文皇原本在苗栗擔任機器操作員，發病時出現嚴重幻覺，以為有蛇纏繞在手上，便砍斷自己的手指，雖及時就醫接合，但再次發病時又自行拔除，最終仍留下斷指。

因為思覺失調引發的失控、暴力行為，文皇被家人拒於門外，即使父親病危，文皇仍無法回家見父親最後一面，只能在門外跪拜。林知遠：『(原音)後來爸爸不行了，他回去見爸爸最後一面，(家人)不准回去，我跟文皇講說，我讓你回去，我打包票給你回去，你不要給我漏氣，他說不會。進去，還不給他進門，他就在外面住，就是不讓他進門，就是看不到，當然他也很難過。他離開，也是跪在那邊跟他爸爸、跟他家人說，我沒辦法回來了，你們這樣不要我了，就走回來。』

文皇的家人不但禁止他返家，也反對他住進社區家園，甚至找立法委員向院方施壓。林知遠身為主治醫師，成為文皇的後盾，以一紙診斷證明反駁家屬，也帶著文皇辦理遺失、重新申請身分證，展開新的生活。

而發病時曾傷人、殺人的阿煌，即使病情已穩定，也終究回不去距離玉里車程僅40分鐘的家。林知遠：『(原音)我就跟他媽媽、跟他家人講說，他兄弟姐妹不讓他回去，我說依照精神衛生法，他必須回去，我必須讓他回去，有事我負責。你知道嗎？他去以後，因為他在我們伙房上班，他賺了錢，他不曉得準備幾萬塊錢紅包帶在身上，去了以後、見了面，他跟他哥哥、姐姐講，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我也知道，錢給媽媽，然後在家門口跪下去，跟他媽媽磕頭說再見，他說我答應你們我不再回來。』

談起這些故事，總讓林知遠鼻酸哽咽、紅了眼眶，即使心疼學員們的遭遇，但他也坦言這不能怪家屬，「因為他們經歷的是我們沒有的經歷」。

對於學員們被迫離開家中、不被家人接受，林知遠感同身受。(林知遠提供)

「給你機會」 這裡從不放棄

除了文皇、阿煌，許多在玉里榮院的學員當初也都是被家庭放棄的一員，來到這裡後，卻開啟了另一段新的人生。在「玉里模式」發展的歷程中，林知遠親眼見證長效針劑的問世，這個治療上的一大突破被他視為是「玉里模式」能夠成功的關鍵一環。

林知遠回憶，早年的藥物有許多副作用，當長效針劑、尤其是第二代長效針劑出現後，效果遠超過預期，不僅大幅提高病人用藥的規律性，對於難以治療的負性症狀，如懶散、缺乏企圖心等，也都顯現非常積極的效果，有些已住在康復之家10、20年的學員，病情早已穩定，在改打長效針劑後，變得更有企圖心、更願意去上班，進而轉到社區家園。

31年來日復一日，從病房治療到協助學員自立，林知遠從未有過放棄的念頭。不少學員在康復之家來來去去好幾回，林知遠總說，「沒關係啊，我們再給你機會。」

在林知遠的字典裡，沒有所謂「放棄」，「玉里模式」就是「一條龍」的雙向服務，當學員又發病、出現狀況時，就再回到前一站的病房或康復之家，「再回去訓練、再回去復健、再治療就可以了。」

林知遠從不放棄任何一名學員，相信只要再訓練、再復健，他們都可正常生活。(劉品希 攝)

成大建築系碩士肄業的阿泰，在碩士那年發病，出現嚴重幻聽，覺得自己被妖魔鬼怪纏身，幻聽嚴重時還會出手打人，家人全都避之唯恐不及。阿泰在接受長效針劑治療後，病情穩定，甚至還成為玉里榮院的正式約聘助理，他領到國旅卡的第一件事，便是北上請媽媽和姐姐吃飯。

而每當聽到學員寄錢回家給父母，便是讓林知遠感到最安慰的時刻，他想做的無非就是幫學員們在職場中找到適合的位置，能夠不再依賴家人，甚至還有回饋的能力。林知遠：『(原音)其實常常好幾個病人跟我講，學員說，他們第一次寄錢回家，我最感動是這件事，我只要聽到這，我心裡就…眼眶就會泛紅。你看這個經過多少年了啊，多少年，他總是有一筆錢可以寄回家了，不管是存好幾個月還是怎麼樣，寄一點錢回家，跟爸爸、媽媽謝謝你們這樣。』

「玉里模式」帶來的改變

「玉里模式」的推動並非一帆風順，病人曾在外出時臥軌自殺或在院內跳樓身亡，林知遠回憶當時的院長劉文健一肩扛起、從無責難，才能讓團隊保持動力，不因壓力而將所有復健活動「關起來」。之後，林知遠一路升上院長，直至2018年卸下院長一職，推動「玉里模式」的腳步仍從未停歇。

現任院長胡宗明回憶當年，就是由林知遠身先士卒，率領團隊、與地方溝通，開設「社區家園」，解除居民對鄰避設施的疑慮。胡宗明：『(原音)我們剛開始的時候會由團隊，就是林院長帶著我們主治醫師還有社工，去跟我們準備要去做的這個社區的民眾、重要的仕紳做一些溝通，讓他們知道說精神病人的狀況是什麼，然後我們可以負責的部分是哪些，這些讓他們都放心的時候，我們再逐步的往前推動。』

台北榮總玉里分院院長胡宗明。(劉品希 攝)

在特殊的時代背景與社會條件下，玉里當地的精神病患與小鎮慢慢發展出獨特的共生關係，部分病患在鎮上居住、工作、生活，融入在地的程度是台灣最獨特的存在。隨著玉里鎮人口外移、當地居民老化，這群占比超過當地人口1成的精神病患成為玉里重要的勞動主力與消費人口。

住在「社區家園」隔壁的邱先生說：『(原音)所以對我們玉里人來講，我在想我的鄰居大概也跟我一樣，本來就知道玉里有精神病患，只是現在精神病患有些是住到我們社區來了，一問了就...喔，是這樣喔，大家很好奇，但是跟我一樣，也沒有人覺得說會不會怎樣，連這樣的話都沒有，這個可能是玉里人比較特別的地方吧。這幾十年來，大家不僅和平相處，我覺得甚至有點歡迎他們的感覺，甚至怕精神病患在玉里少了，因為他支撐了玉里非常、非常重要的工作跟經濟。』

與學員長年相處下，社區職場、廣盛堂的廖老闆也早已將這些學員視為家人。廖老闆：『(原音)我的小孩子剛生沒多久的時候，都是他們在幫忙照顧，在搖籃的時候，他們幫忙搖，有時候幫我們餵奶，這個都是像自己家人一樣，就這樣一路走過來。』

「玉里模式」不僅改變了玉里小鎮的風貌，也修復了病患與家屬的關係。看見病患的改變，許多家屬過往的傷痕也慢慢被撫平，願意保持距離地相互關心。林知遠：『(原音)因為我們這個模式以後，他們不是慢慢進步嗎？很多家屬慢慢改觀了、慢慢接受了，對不對，畢竟這個人心是肉做的，只是說你不要跟我們、不要再住在一起了，這個距離很好，你來看我、我去看你都可。但是如果你要求他們一定要回家，跟他們硬要住在一起，你知道這個...太衝突了，現在我們一般人不行就分了，為什麼強迫人家一定要在一起，對不對？』

生命不被疾病困住 擁有追夢的勇氣

「玉里模式」最終把病患帶出醫院、送進社區，這群夥伴也找回了勇敢探索世界的力量。去年12月，十多名居住在社區家園的夥伴在個管師陳定芳的陪同下，首次飛往日本沖繩旅遊，對於曾經被困在病痛與恐懼的人來說，這是一場意義非凡的冒險，他們學習規劃行程、適應異地環境，從中找回自信與獨立。陳定芳：『(原音)我完全不經手，只是說有些飯店、住宿什麼的會協助一下，其他我都不…，就是讓他們自己安排這些行程規劃，然後跟自己去召集、然後去收錢，然後更特別是每一次都會讓他們開一個行前說明會，他們自己做簡報，然後自己幫夥伴們做介紹。』

『(原音)我們10月1號去玩，10月1號烤肉、10月13號到15號要到嘉義去玩，3天、2天啦。』在社區家園中，夥伴們七嘴八舌討論接下來的出遊行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有了出國旅遊的經驗，他們的工作、生活也更有目標。阿承：『(原音)希望說有更好的夢想，明年或許會有國外的旅遊，能夠存夠錢，能夠再搭一次飛機、再出去一次，因為今年6月份的韓國濟州島，我的存款不夠嘛，過了1年之後，明年的話，國外旅遊的話，我真的很想去，應該就夠了。』

在林知遠的帶領下，玉里不再是精神病友的終點，而是新生轉折的起點。林知遠一一接住這些破碎的靈魂，用31年的奉獻，為玉里打造一個溫暖的「療癒家園」，讓無數患者擁有重新出發的機會。

盼療癒精神持續傳承 為病友尋找人生的出路

突破限制、從有形的圍牆跨越至社區，「療癒家園-玉里模式」不但是台灣醫療領域的「隱形冠軍」，也已成為日本與東南亞國家參訪學習的典範。林知遠說，「玉里模式」運用有限的健保資源，兼顧病人人權與社區安全，達到三贏局面。雖然他即將屆齡退休，但仍懷抱初衷，希望繼續留在第一線服務病友，並盼這套「玉里模式」能夠傳承下去，因為「這是國家的資產。」

歲月流轉，玉里的故事仍在寫下新的篇章。這片土地見證的不只是醫院的歷史，更是一個個精神康復者勇敢重生的足跡與希望。林知遠用愛與專業打造一座真正的「療癒家園」，陪伴精神病患走過漫漫長路，讓那些曾被疾病困住的靈魂找到人生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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